女硕士认真地看了钟锐一眼,轻轻点了点头。谭夫人不动声色地把一把椅子加在了钟锐的旁边,又对硕士生道:“你坐这吧。”又向乔轩:“这是我的朋友。”
乔轩道:“欢迎欢迎……妈!再拿副碗筷来好吧?”
硕士生自自然然地对身边的钟锐道:“你好。”并同样自然地递过去自己的名片。
钟锐接过名片:“谢谢。”出于礼节,他也还了对方一张名片。
硕士生细细地看了后,收进了包里。
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,钟锐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,他起身对乔轩道:“来,乔轩,这杯酒我祝你们白头到老!”说罢一饮而尽。
谭马担心地:“钟锐,悠着点!”
钟锐摆摆手,仍对乔轩道:“乔轩,千万别把我下面的话当套话听,这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。”他又对新娘点点头,“我看小云对你挺好的,你们几年了吧?不管你在什么情况下,她都一直跟着你,她为什么对你好?是因为她觉着你对她好……夫妻之间,很多事情可以通融,比方家务活谁多干点谁少干点,钱谁挣得多点谁挣得少点,甚至包括偶尔的走走火,都可以通融。不能通融的事情只有一件,知道是什么吗?”
没有人回答他,大家都静静地听他说。硕士生的嘴半张着,口红宛然的下唇上沾着根鱼刺。她专注得忘记了仪表。
“那就是,双方感情的对等。要是你让她觉着你对她完全不在意,不在乎,她凭什么再对你好了……大大咧咧,对妻子的感情对她的付出毫不放在心上,是咱们男人常有的通病。也许出于利益的需要,她能和你维持一辈子,但那还有什么意思?……伤人不能伤心,心一旦伤透了,就别想再、再修复……”
到后来钟锐已经不是在对乔轩说话而是在自语了,是醉时心声的泄露。众人都很理解地静默着,惟女硕士不知就里,听得热泪盈眶。谭夫人看她一眼,小声地:“感觉如何?”
“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人,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。”
“下步就看你的了。”
“只要我看中的,我绝对全力以赴!”
钟锐外套搭在肩上,只穿一件毛衣,步子蹒跚地走在街上。车是不能开了,放在了乔轩家的楼下。好几个人要送他回家,都被谭夫人制止了。只可惜女硕士不会开车,她一直陪着钟锐,但并不多言多语。
钟锐大着舌头说:“我家就、就在附近,你回去吧……谢谢你送我。”
女硕士坚定地说:“我送你到家。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。”
“我、我现在还不想回家。我想……走走。”他强调地道:“一个人!”
“你随便走,权当没有我,我不说话。”
“你干嘛要跟、跟着……我?”
“我不想看你醉卧在街头。”
钟锐看她一眼:“你心眼……很好。”
女硕士马上做出相应的反应,柔声地道:“你把外套穿上吧,这么大风,小心着凉。”
钟锐不耐烦地摆摆手:“你不是说你不说话吗!”
女硕士真的就闭了嘴。钟锐迎风向前走去,她随后一两步地紧紧相跟着。
阳光洒满房间,不知是几点了。钟锐躺在床上,电话铃响了,他动了动,但头痛欲裂,起不来。有敲门声,他不理会,门开了,来人是女硕士。
她站在门口:“有人在家吗?”
“谁?”
女硕士循声向屋里走来,边说:“我说,你怎么不锁门,敞一夜了吧?幸亏贼不知道……我往你公司打过电话,说你今天没去……”说着她已来到卧室。一见钟锐的样子,她惊叫道:“你生病了?”说着就要去摸钟锐的头,被钟锐挡开了手。
“就是头疼,喝酒喝的,没事儿”
女硕士推开钟锐的手,坚持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,然后说:“你发烧了,至少三十九度。马上去医院吧!”
“去什么医院啊,你就甭多事了。”
女硕士不理他,径自把钟锐的衣服拿来放在他的床上:“你现在就穿衣服,我打电话叫辆出租来。”见钟锐不动,她问:“怎么,需要我帮你穿吗?”
钟锐发烧三十九度二,被留在医院的观察室里输液,这期间,女硕士始终不离他的左右。
钟锐的头发躺得乱糟糟的,坐在一边的女硕士为他用手理了理。
钟锐睁开眼睛,不满地道:“你干嘛?”女硕士宽容地笑笑。
钟锐说:“我讨厌别人弄我的头发!”
“好啦好啦。”女硕士说。
钟锐重新闭上眼睛。
旁边一个陪床的女人对女硕士小声道:“你老公脾气挺大。”
“上来一阵就跟小孩儿似的”
“男的就这样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
(一六二)